薛定谔的省略号

有事儿没事儿码俩字儿

第九章

  以塑料薄膜、钢板搭建的简易医务室果真如杨青屿所言,热闹非凡。

  十几来平的简易房里挤满了伤病员,曼丽、刘夏等人忙得不可开交,杨青屿举着摄像机靠近刘夏,陆可跟上去,只见刘夏正在小心翼翼地替一个伤员缝合额头上的伤,血淋淋的画面激得陆可浑身一哆嗦。

  杨青屿回头看她,关切道:“害怕了?”

  陆可点头又摇头:“不怕。”

  沈思怡都不怕,她也不能怕。

  杨青屿拉着她往狭窄的通道旁边走,侧身避过流着血匆匆忙忙跑进来的伤员,陆可敏锐地嗅到血腥味,杨青屿把摄像机关掉,笑道:“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会想到来这种地方?”

  陆可想都没多想地回道:“沈思怡,还有乔乔、刘夏、曼丽她们都是女生啊,她们都能来,我怎么不能来了?”

  杨青屿连连摇头:“沈思怡和她们可不一样,沈思怡每回都是冲在最前线的那个人,好几次我亲眼看到子弹从她肩头、身侧擦身而过,如果不是躲避及时,她大概已经死了好几次了。”

  死,原来沈思怡离死这么近啊,陆可唏嘘,杨青屿继续道:“她大腿上有伤,那是上次去处置斗殴事件时,不小心被对方捅伤的,还有肩头上也有伤,那是子弹打得,锁骨也断了,好在是左手,不然她连枪都没法拿了。不过自那之后,老康就把她从前线部队里抽了出来,不再让她上前线,只让她做指挥工作。”

 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,陆可静静地听着,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跟她将沈思怡负伤的事情,她思绪乱飘着想,如果沈思怡受伤的时候她要是在她身边就好了,至少能将她照顾得很好,至少她能在她身边陪着。她的沈思怡是习惯用左手的呀,怎么会是左手受了伤啊,那个傻子画画的时候向来都是用的左手,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画画了。

  杨青屿见她出神,便凑近了一些,俯身看着她喊道:“陆可,不会是被吓坏了吧?”

  陆可回神过来,刚张口,便瞅见满口涌进来一群军人,原来是沈思怡他们来了。

  张芒打头阵,沈思怡紧随其后,乔乔冲着杨春晓喊道:“杨医生,拿点消毒药来。”

  陆可意识到不对,赶紧跟上去,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  乔乔看她一眼:“思怡被石头砸中了脑袋。”

  沈思怡捂着半张脸,眼尾处溢出来的血顺着脸颊直流,吓得陆可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,三两步跟上去查看她的伤势,见到只是眼尾近眉骨处受了些皮外伤,顿时松了口气。回头一看杨春晓她们不得空,干脆自己去拿了消毒药水、纱布之类的东西,然后把一脸茫然的沈思怡摁到了一张塑料椅子里,取了棉签蘸了些碘伏,准备为她消毒。

  “会有些痛,要是忍不了的话就告诉我。”

  沈思怡早已经因为被她生气的模样迷得七荤八素,便盯着她痴痴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陆可微微俯身,用棉签自伤口处缓缓往外打圈,她怕沈思怡觉得痛,便轻轻地呵气,一下一下,缓缓地、小心翼翼地将血渍一点一点地抹掉。

  沈思怡放在扶手上的手一紧,绷着身体不敢随意动弹,眼前的人太令人着迷了,又长又卷的睫毛,薄薄的嘴唇,还有淡淡的橙子香味,铺天盖地地刺激她浑身每一处感官,要是能,要是能这样凑上去吧唧一口就好了。

  要是天地都静止就好了,那样她使使坏也无人知晓,会很幸福吧?是会很幸福的吧?

  是吧,沈思怡?

  “沈思怡!”

  “啊?”

  她猛地回神,乔乔正满眼意味深长地盯着她,她咽了口口水,再次看向正在皱着眉头的陆可,她问:“很严重?”

  陆可摇头,又拿了些棉签来替她擦拭,明明伤口面积不大也不深,但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,伤口还有血在往外渗,她手忙脚乱地又用了一些棉签去擦拭,曼丽恰好经过,指挥她用棉签将伤口压住。她听话地用棉签压下去,又怕弄痛沈思怡,便不敢用力,一旁的乔乔看不下去,干脆亲自上手代替了她。

  眉骨的力道猛然加重,沈思怡疼得倒吸一口凉气,陆可站在一旁心疼死了,没好气地让乔乔轻一些。

  “你弄疼她了。”

  乔乔忍住了送白眼的冲动,也没好气地回她:“你不用力些,她能止血吗?”

  一个看得痴迷,一个擦得小心翼翼,不知道还以为她俩在玩什么爱情游戏。

  陆可被呛得一声不吭,沈思怡不耐烦地拿过乔乔手里的棉签:“好了,我自己来,你去外头看看他们收尾工作处理的怎么样了。”

  就像是一番好心喂了狗一样,乔乔对于沈思怡的态度气得不行,冷冷道:“行,你们好好相处。”回身瞪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不知所以的张芒一样,吼道:“看什么看?这里需要你吗?这里有陆记者就可以了,你别杵在这里碍眼睛了。”

  张芒大无语,他今天做错什么了?一个两个都拿他当出气筒。

  “我...,我怎么了我?”

  乔乔拎着他的后脖子往外扯:“你去收拾残局,还有,你等着沈思怡跟你算账吧。”

  “沈思怡能跟我算什么账?”

  “秋后算账。”

  “.....”

  

  医务室里忙碌依旧,杨春晓抽了空过来给沈思怡查看伤势,麻利地给敷上了一块纱布,又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。陆可瞅着沈思怡脸上的纱布,忍不住皱眉:“不是戴着头盔吗?怎么还是受伤了?”

  沈思怡习惯性地挠了挠额头,陆可生气地伸手将她的手抓住,给她放了下来。沈思怡也懊悔不已:“我见工作处理完了,便取掉了。”谁知道会被误伤。

  陆可转身将杨春晓给的几颗消炎药放进包里,还是忍不住埋怨她:“你不是有很丰富的作战经验吗?掉以轻心的后果你不知道的吗?”

  沈思怡从椅子上起身,连连认错:“我知道,没有下次了,你别生气了。”

  她一认错,陆可的心就软了一半,但脸上还是绷着,不肯轻易让她‘获胜’,一边往外走,一边说道:“我没生气。”沈思怡跟在她身后,厚着脸皮问:“那就是你担心我?”陆可冲杨青屿点头示意:“我没空担心你。”沈思怡也冲杨青屿颔首:“我把陆记者带回去了。”杨青屿扛着摄像机站在角落里点了点头算是回应,沈思怡解开手上的护套:“你和张芒去干嘛了?”

  陆可拉开车门,回道:“到处逛了逛。”

  沈思怡从另一侧车门钻进来,不悦道:“以后我带你去逛。”

  陆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悦,以为是她不满自己没遵守部队的规定,便解释道:“我们没乱走。”

  沈思怡身上的气压又低了一圈,冷笑一声,将“我们”二字呢喃了一次。陆可不明她如此呢喃的意思,便侧头去看她,见她面色十分不悦,便有了犹豫。恰好此时驾驶员回到了车上,沈思怡烦闷地扯了扯领口,淡淡道:“陆记者昨天不是跟老康提了要采访的事情吗?我看时间就定明晚吧,你把要问的内容先传一份给我。”

  汽车的马达轰轰作响,陆可不明所以:“为什么忽然那么着急?”

  沈思怡侧头看她,神色已趋于平淡,问:“早些完成任务不好吗?”

  车子猛地颠簸,陆可握住头顶的扶手,蹙眉反问:“你在想什么?”

  沈思怡轻轻一笑,望向窗外红透半边天的夕阳,说:“想今晚食堂吃什么。”

  道路坎坷,颓垣败壁,眉骨的刺痛隐隐传来,沈思怡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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